在新北区社会福利中心一楼，有一间敞亮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布置了10多张标准画桌，墙上、长台上是风格各异的绘画作品，让人感觉进入了一间书画教室。这是画室，更是诊疗室。这间教室的“主人”殷乐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在这里，她专注于通过绘画来帮助精神及智力障碍人群通过非药物方式进行康复，且已取得一定成效。

　　这里就是常州首家民间原生艺术中心——道生艺术康复中心（以下简称“中心”）。

　　王红的改变

　　20多岁的王红（化名）是中心的首位学员，身世坎坷。父亲是一名浪子，多年前因一桩罪案入狱，父亲服刑期间，母亲在一场车祸中意外身亡。王红经受不住双重打击，突发精神病被送入武进区第三人民医院治疗。

　　在精神病区治疗3年8个月零8天后，提前出狱的父亲将王红接回了家，但他已经不认识她了：从前天真爱笑的女儿变得怕生、怕见光，在家里会毫无征兆地变得歇斯底里。这让他痛苦不堪，直到2015年“三八”妇女节，殷乐来访。殷乐告诉他，除了每天5元钱的午餐需要自理，进入中心不收其它任何费用。

　　开始，王红有些抵触，但在父亲的鼓励下，她走进了中心，有了属于自己的那张画桌。在这里，王红能静下心来，在画纸上信手涂鸦。一年多时间里，王红再也没有住院治疗过，服药量也从每日近20粒减少至4粒。

　　陈萍（化名）是殷乐在市德安医院的“徒弟”。50多岁的她少年时是我市一所重点中学的学生，因高考失利患上精神分裂症，30多年里，绝大部分时光是在精神病区度过的。出院后，陈萍几乎天天来中心“报到”，一画就是一整天，创作了大批原生艺术作品。进入中心不到一年，她的药量减少三分之二，实现了自我情绪的管理。“在中心，我感觉自己有了价值，也有了尊严。”陈萍轻声轻语说道。

图为王红在创作中 程中伟摄

　　“卧底”德安医院

　　“70后”的殷乐毕业于苏州一所艺术学院。开办道生艺术康复中心前，她在一家旅游公司工作，已经是分公司独当一面的负责人，过上了安逸的都市白领生活。然而，在接触心理学，考取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走进精神及智力障碍人群后，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去年7月，殷乐和市德安医院相关科室取得联系，成为观察员、志愿者。每天，她和女病区的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一起上班、下班，在帮助医护人员工作的同时，观察处于急性发病期的病人。有一次，在和病区主任一起查房时，她注意到一位处于稳定期的病人向主任诉说幻觉妄想。“我就插了一句：‘你能把这些画下来吗？’没想到，她画出的画非常形象，我们都惊呆了。”病人的举动让病区主任意识到精神病患者的原生艺术天赋，同意殷乐在病区开展原生艺术实践。

　　于是，殷乐的“画摊”开张了。这是一张3、4米长的不锈钢桌子，两边都可以坐人，桌子上摆了雪白的画纸，各种颜色的画笔。在108天的“卧底”日子里，有近100人（次）的精神病患握笔作画，每天少则5、6人，多则10多人。“我发现，越是发病前文化层次较高、生活阅历丰富的，画得越好。”殷乐记忆中有一位中年妇女，画出的小人堪比绘本画家几米。可惜的是，结束“卧底”前，这位妇女告诉她，自己不能来中心，“因为家里人是不会接我出院的”。

　　“孵化”原生艺术家

　　和医生、病人们打成一片，浸泡式了解他们的现实和精神世界，让殷乐有了创办一家专注于精神及智力障碍群体非药物疗愈机构的想法。开始，几乎没有人能理解她。做这个挣不了钱不说，凭借一个弱女子的一己之力还想扛起属于社会公共服务的大旗？精神病患者反复无常，开办这样的机构安全风险太大。

　　但殷乐始终坚持，为此还辞去了工作。

　　去年年初，在新北区民政局、新北区残联的支持和帮助下，她创立了道生艺术康复中心。开办初期，她不知跑了新北区多少个精神病患者家庭，但至今只有5名学员。“大部分精神病患者的家人对原生艺术嗤之以鼻，不支持他们到中心来。”殷乐说，家访中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他（她）还能学画画？哼！”

　　一年多来，殷乐自掏腰包5万余元投入中心运营。“我们需要整个社会和病患家人的理解，也需要更多爱心人士的支持。”殷乐坦承，虽然前途布满荆棘，她还是会一步一步走下去。

　　今年10月11日，中荷原生艺术国际展在省美术馆开幕。中国原生艺术之父郭海平、日本早稻田大学社会学博士亚希子对殷乐在原生艺术上的实践予以肯定，认可王红、陈萍为原生艺术家。11月11日，第二届北斗星社会创业大赛传来好消息，8家机构获得了创盈奖，道生康复艺术中心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