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老区村民丁云飞脱贫记

    8月底秋虾捕捞上市，迎来一年中的又一个收获季。吃过午饭，丁云飞就匆匆往虾塘边赶，家中养了5年的小狗“花花”已习惯性地跑到前面领路。

    丁云飞家住常州市金坛区薛埠镇神亭村，地处茅山东麓。村西、村后，是起伏不大的山冈坡地，传说是《三国演义》第十五回描写的神亭大战古战场所在地。

    “演义”可以虚构，1938年6月18日清晨响起的韦岗伏击战的枪声却分外真切——陈毅、粟裕率部挺进江南敌后茅山地区。茅山，当年被毛泽东和党中央确定为全国六大山地抗日根据地之一。从此，茅山就烙上了革命老区的红色烙印。

    翻砌楼房，两代人多年梦想

    丁云飞今年33岁，却没有同龄人幸运。

    丁云飞知道，父亲丁国胜是家中老大，下面有6个弟妹。家中底子薄，爷爷、奶奶把他们拉扯大已很不容易。分家时，父亲、叔叔各分得2间旧平房。

    丁云飞住在中白塘自然村。他刚上小学时，每隔一段时间，就看到村上有人家盖起小楼房。等他初中毕业时，叔叔家也在老屋东边砌起了2间2层楼房。

    在农村，那年头谁家能住上楼房，就有面子。而自家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这让丁云飞觉得有些憋屈。

    “等到我家小云飞娶媳妇，肯定也能住进新楼房。”丁国胜和妻子余方娣看出儿子的心思，他们不仅对儿子说，也对村上人说。

    确实，丁国胜一直在为盖楼房忙着。他买了一辆拖拉机，农忙时帮村民耕地，农闲时为砖瓦厂运送建材。

    父亲跑运输自然辛苦。丁云飞记得，常常是他放学回家后写完了作业，才听到拖拉机“叭叭叭”的声音从远到近，到了老屋前才停止——父亲回来了。等父亲洗净了脸，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不管有菜没菜，丁国胜都喜欢喝一杯白酒。喝到高兴时，他会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妻子猜他一天下来的收入。常常是还没等余方娣开口，他就坦白交底了，引得丁云飞也在一旁跟着乐。

    余方娣也不闲着。她负责种好家中的两亩多田，还抽时间帮邻村的村民采茶叶，到苗木基地除草。

    家中条件不断好起来。后来，老屋前就整整齐齐码上了一堆堆砖瓦，就连楼板也运来了。一家人，都憧憬着能早日住进新楼房。

    祸不单行，众亲友出手相助

    不料，丁国胜的一场大病，让全家人住新楼房的希望化为泡影。

    2005年初夏，即将从常州物资学校毕业的丁云飞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先是听到母亲的哭声，顿时一惊，然后才听到一句：“你爸生病了，是重病！”

    丁云飞当天就向学校请假。他陪父亲到南京检查，结果确诊是胃癌。丁国胜休息了几个月后，当年春节前在金坛人民医院动了手术。出院时结账，个人承担费用3.8万多元。接着，丁国胜定期住院化疗，每次都是一笔不小的医药费。

    看到家中只出不进，毕业了的丁云飞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工作，上班挣钱。

    丁云飞进了直溪街上一家太阳能厂。一天，他帮母亲安顿好父亲后，便骑着电动车上路了。眼看就到厂门口了，路边突然蹿出一条狗来，丁云飞躲避不及，连车带人一起重重地栽倒在路旁的沟里。

    丁云飞忍着剧痛从沟里爬起，到医院拍片检查后才知道，锁骨断裂。住院手术后，还上了钢板。

    丁云飞住院治疗的医药费花去8500多元。那天的狗早已撒腿跑了，主人自然难找，也就无人赔偿；他进厂学徒没几天，厂里的保险还没生效，也无法享受医保。没拿到工资不说，还要自掏腰包付医药费，并得回家歇半年，丁云飞觉得很对不起父母。

    那半年，是余方娣心里最难受的日子。这边屋里躺着丈夫，要服侍；那边屋里躺着儿子，要照料。有时想到伤心处，她只能躲在屋外偷偷抹眼泪。娘家有事，她都是匆匆去、急急回。

    手术取出钢板后，丁云飞就急着去上了班。一开始，工资1200多元，后来涨到2000多元，再后来接近3000元，一年下来差不多有4万元。

    丁国胜的医药费，一年下来却远远超过4万元。家中的积蓄用完了，他和妻子只能咬咬牙转卖堆在门口已长了青苔的砖瓦。每次让人拉走一车，丁国胜都会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丁国胜病情时好时坏，干不了重活，他强撑着养殖青虾。后来，转移成骨癌，他完全只能躺在家里了。

    建房用的材料卖完了，余方娣回娘家借钱，哥哥4万、姐姐3万、妹妹3万……丁国胜2016年初56岁病故时，办丧事的钱也全是借的。丁国胜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云飞，人要穷得有骨气，欠下的钱要想办法还上，照顾好你妈……”

    2015年，丁云飞家被列为建档立卡贫困户，常常有结对帮扶的机关干部上门慰问，送这送那。

    还清债务，顶梁柱挺直腰杆

    父亲倒下后，丁云飞一下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那几年，丁云飞白天在厂里上班，下班后就在父亲承包的42亩青虾塘用心养虾。

    虽处山区，中白塘村是西阳河、石马河交汇的地方，塘坝多，村里有十多户村民养殖青虾。丁云飞家的青虾塘，就在村前不远处，8个塘一字排开，每个塘5亩多。塘边，是临时搭建的看护棚。塘四周，栽满了桂花树。丁云飞说，过几年，连同2亩多地里的榉树、广玉兰等苗木，会有一笔收入。

    丁云飞说，除去成本，养虾一年下来净收入有8万多元。

    神亭村妇联主席苗岭说，丁云飞肯吃苦，人也老实。他在父亲病故后，两年不到就还清了借亲友、村民的钱，并主动到村委要求退出低保。

    “不仅还清了借的钱，2011年在直溪街上买房贷的款也全还了。”丁云飞说，还清了所有债务那天，他和母亲都感觉人轻松了许多。后来，叔叔一家进了城，把楼房借给他们住，老房子正好用作仓库，存放青虾饲料。

    3年前，丁云飞的母亲也被确诊患了癌症，手术后多次化疗。但他发现，父亲那时的新农保只能报销到30%左右；现在母亲参加的城乡居民保，加上村里帮助申请到的大病医疗救助，差不多能报销到70%以上。

    正是母亲患病那年，丁云飞辞去了厂里的工作，一是为了照顾母亲，二是为了专心养殖青虾。他每天晚上就住在塘边的小棚子里——要定时投喂饲料。到捕捞上市时，他几乎整夜不合眼，从一个个地笼里倒出青虾后，凌晨3点出发，开车送到常州凌家塘批发市场。这样，价格要比贩子到塘口收高出15%左右。

    丁云飞还曾与村民试着养螃蟹，心想效益可能会更好。但试验下来发现，山地塘坝的土壤和水质都不适合养螃蟹，丁云飞只能作罢。

    丁云飞的女儿已上小学一年级，每天放学后在家陪着奶奶。平时节假日，在外工作的亲戚都会到塘边看看丁云飞，顺带做做帮手，表姐夫还把一辆面包车送给他运货用。这常常让他心头一热，感觉自己并不孤单。

    丁云飞还计划将青虾养殖面积扩大到80—100亩，并准备学养牛蛙。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双手，一家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赵鹤茂

    来源：常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