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插柳,端午插艾。
在江南地区,端午时节家家户户都有在门前挂艾草的习俗。据说是盛夏即将到来,有驱毒之意;也有说是年中祈福、五谷丰登;更有说是与屈原或黄巢有关……
艾,也叫艾草、艾蒿,是菊科蒿属多年生草本植物,高四五尺,叶片互生,呈长卵形,羽状分裂,叶背生白毛甚密,夏秋之交开淡褐色小花,嫩叶可食用。端午以艾驱毒之俗在古籍中早有记载。梁代《荆楚岁时记》中说:“五月五日……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艾人就是用艾叶扎成的人形,据说将艾人挂于门上,可以消除毒气。艾草除了辟邪外,还可以制成节日食品,比如用艾叶浸制成的艾酒,在面粉中加入艾草汁的艾糕等,相传端午时节食用可以辟邪祛毒。
清代文人、美食家袁枚在《随园食单》中曾说过一道江南美食,称“捣青草为汁,和粉作团,色如碧玉。”其中,常州青团很特别,大多用艾草,到江边或山脚,采摘嫩绿的艾草头,热水中汆熟以去除艾草苦涩,留其清香,再过冷水晾干,捣烂成汁。艾草汁过筛后混合米粉,揉团捏壳。这样的青团蒸好后,细腻糯弹而不粘牙,艾香、米香和馅香混合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常州味道。
当然,艾在古人生活中最重要的作用并不只是辟邪和美食,更有治病。特别是五月,瘟疫流行,毒虫滋生,因此要采取各种方法避邪祛毒,而其中最常用的除毒植物就是艾草。《诗经》云“彼采艾兮”,屈原吟“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孟子》载“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黄帝内经》中对于药物的记载较少,而艾叶却是书中提到的为数不多的几种药物之一。宋代朱弁也说“有病方求艾,无营莫问蓍”。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对艾草推崇备至,认为艾叶可“灸百病”。五月初五,端午节挂艾草就逐渐成了习俗。
艾灸,则是用艾叶制成的艾条、艾柱,产生的艾热刺激人体穴位或特定部位,通过激发经气的活动来调整人体紊乱的生理生化功能,从而达到防病治病的一种治疗方法。范成大在《灼艾》中写道,“艾求真伏道,穴按古明堂”。
常州临江抱湖,多生艾草,特别是江边的孟河地区,拥有丰富的艾草等药材资源。孟河医派就地取材,根据患者病情,将艾灸与其他中药的炮制方法相结合,疗效独特。
艾,其实是一个形声字。《说文解字》:“艾,冰台也。从艸,乂声。”艾就是中医药里常用的艾草,别名冰台草,这个别名与古人的一种取火方法有关。冬天取火困难,聪明的古人就将冰块刨成球形当作凸透镜,然后对着太阳聚焦,点燃艾草,从而产生火种。于是,艾就有了“冰台”的雅致别名。
“艾”字最早见于战国,金文,上方是草,下半部分像把手放到草下。到秦朝后“艾”字已经固定为“草字头”了,表示艾蒿是草本植物。“艾”有时还和“刈”相通,读 yì ,当收获、芟除、诛杀、治理讲,如《谷梁传·庄公二十八年》“一年不艾,而百姓饥”,一年没有收获百姓当然要挨饿了。
成语“自怨自艾”,出自《孟子·万章上》,意为自己怨恨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但现在只有悔恨的意思了。成语“期期艾艾”则是个典故,形容人说话不流利、口吃。“期”源于刘邦的御史大夫周昌,这人性急,敢于直言,但是有个口吃的毛病。当他听说刘邦欲废并无过错的太子刘盈,当即急了,马上反对说:“臣期期不奉诏!”而三国时期的魏国名将邓艾也有口吃的毛病,古人说话时习惯是说自己的名字“艾艾”“艾艾”……
当然,艾,也有美好的意思。《孟子》中有“知好色,则慕少艾”。南宋项安世《玄蝶》“世上但知怜少艾,双双飞舞奈渠何。”(赵岐注:“少,年少也;艾,美好也。”)——“少艾”即指年轻美貌的女子。元代柳贯“艾叶漫将头上插,榴花应许梦中看。”明末曹溶《水龙吟﹒午日湖上》“怅吴霜染鬓,难簪艾叶,佳梦逐,奔驹去。”清代陈珍瑶《忆王孙﹒端午》云“香醪蒲玉百花杯。绣虎朱符巧剪裁。偶簪艾叶傍妆台。”……足见古人对艾的青睐与赞美。
于是,人们用“艾安”表示民生安定,宇内承平。《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论》载,“禹之功大矣,渐九川,定九州,至于今诸夏艾安”。清代姚鼐有诗,“海内艾安轺传缓,独将停策问岩阿”。
成语“方兴未艾”的“艾”是引申义,表示停息、绝断之意,意思是事情并未停止,正在兴盛发展的时候。是啊,如此美好的华夏盛世,我们怎能停步、怎能不艾(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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